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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芬兰(Newfoundland),直译是“新找到的土地”。据考证,早在公元一千左右就有维尔京人居住在这片土地上。最早“找到”它的是英国航海家约翰·卡博(John Cabot)。1497年6月24日,他率领着插着英国旗帜的船队,在纽芬兰波纳维斯塔角(Cape Bonavista)登陆,并且宣布纽芬兰是英国都铎王朝的领土。就这样,纽芬兰就变成英国的殖民地。直到1855年才获得完全自治地位。1949年,纽芬兰并入加拿大,成为了加拿大的第十个,也是最后一个加入加拿大的省份。

 

纽芬兰是一片贫瘠广袤的土地。1927年,位于拉布拉多(Labrador)半岛的拉布拉多与魁北克(Quebec)正式划定了边界并且归属于纽芬兰之后,这一特点就显得更加突出。纽芬兰和拉布拉多的土地面积达37万平方公里,但仅有51.4万人口。平均每平方公里不到1.4人。想想我们的伟大祖国吧,号称960万平方公里,实际上不足950万平方公里(被印度抢占的十万平方公里已经居住了好几代印度人,并且已经正式成为了印度的一个邦,看来是永远也没有希望拿再回来),却居住了13亿以上的人口。人口密度是平均每平方公里136.8人以上,几乎将近纽芬兰人口密度的100倍。

 

我向往纽芬兰,我们全家人都向往纽芬兰。我们想看看它曲折漫长的海岸线、延绵起伏的山野、茂密广袤的森林、丰富多彩的矿产……还有,还有那体型庞大、形象怪异的驼鹿(Moose,中文俗称四不像)。它本来并不是纽芬兰土生土长的动物。直到1878年才有好事者把两只驼鹿(一公一母)引进纽芬兰放生。这两个家伙并没有不负人望地繁衍后代,最后搞得不知所终。二十多年后,有人于1904年又成功地把四只驼鹿引进纽芬兰放生。这四条“好汉”倒是不负众望。它们传宗接代,在一百多年里生育了十五万头子子孙孙,使纽芬兰成了世界驼鹿密度最高的地区之一。近年来,由于人类的大规模狩猎活动,纽芬兰的驼鹿数量有所减少,但是目前仍然至少有十一万五千多头。这些近亲繁殖的怪兽时而隐蔽在密林中,时而出现在公路上。它们所造成的车毁人亡重大事故远远超过了所有其它动物。我们这次在纽芬兰驱车游览八天,总会有缘见到它们怪异的尊容吧!

 

为了去纽芬兰,我们三家(我、大女儿、小女儿)人分别张罗计划了好多年。终于,大女儿在今年劳动节(九月份的第一个星期一)期间可以请几天假去那里游一圈。愿望有了,时间有了,还有什么好罗嗦的,走!

 

2015年9月3日星期四 多伦多-鹿湖

 

晚上八点的飞机飞纽芬兰鹿湖(Deer Lake),下午两点我们老俩口就拖着行李出发了。做事牢靠,宁早勿晚,这是我们老家伙的信条。等车很不顺利,只坐两趟公交车就可以到达机场一号航站楼,但是每一趟都等了四十多分钟。再坐机场单轨由一号航站楼至三号航站楼,也不过五点多钟就到了。我们有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休息、食用自带的晚餐、然后再过安检、进入候机厅。

 

大女儿和女婿也很激动,他们不到四点就整理好了行李。四点零五分就出了门。年轻人的运气比老头老太太好,他们一下楼就看到了公交车,换地铁然后再坐公交车都没有花太多的时间,五点多一点就到了机场。我们一家在候机厅会合,在开心之余却又有遗憾——远在英国伦敦的小女儿和女婿要是也能与我们同行,那就十全十美了。我们取出给他们准备的晚餐,他们把它们全部吃光,正好轻松上路。飞机晚点半个钟头,在午夜过后到达纽芬兰鹿湖机场。

 

鹿湖只有六千八百多居民。在别处也许只是一个大村庄,在纽芬兰却是一个重要城镇和交通枢纽。机场很小,在夏季(旅游旺季)每天有二十多架客机降临。它们给鹿湖送来三千多位游客。设想一下吧,一个小镇,每天都有相当于自己居民一半数量的游客从天而降,这对他们是多么巨大的商机啊!

 

在机场很快就办好了租车手续。女婿在租车合同中把自己预定为唯一的驾驶员,也就是说:他将全程驾驶,用不着我帮忙了。其实,纽芬兰的车辆像其居民一样稀少。在公路上行驶,往往都是前后不见车辆、左右不见行人。我完全可以愉快胜任候补驾驶这一职位。

 

女儿启动她Iphone的GPS(全球定位系统:Global Positioning System)功能,我们很快就到达了在网上订的B&B旅馆。科技进步真是让人惊叹,小小一部手机,几乎无所不能。美国宇航局的资深专家曾经说过:当年他们指挥阿波罗宇宙飞船登月的计算器在功能上还不及现在的一台普普通通的智能手机。

 

旅馆的老板并没有住在他的店里。他把一部手机(又是手机!)放在店门口敞开的信箱里,傍边的纸上写着我们的行动指南。大女儿照章办事,按指定号码给店主拨电话。店主指挥我们推开没有上锁的大门,进入店里。店主在电话里告诉我们的两个房间的房号,并告诉我们它们在房子的哪个方位,同时向我们通报了早餐时间、屋内外我们可以使用的设备。还特别告诉我们:冰箱里的瓶装水我们可以随意免费取用,橱柜里的咖啡和茶袋也是免费供应的。

 

一切都很顺利,我们进入了各自的房间。考虑到我们年迈尿频,夜里要起来多次,女儿女婿特意把主卧室的大套间让给了我们。大家各自洗漱,在凌晨一点多钟上床休息。躺在床上,我久久不能入睡。手机就放在敞开的信箱里,大门不上锁、店主也不住在店里、半夜来客他甚至都不露面……在这种情况下,店主却“胆敢”高枕无忧,这是一个多么安全的社会啊!这不是名副其实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吗?如果全世界都能保障这样的社会治安,那不就是古今中外无数智者和哲人所日夜向往和期盼的太平盛世吗?

 

2015年9月4号星期五 鹿湖-大山国家公园

 

早上8:15,我们按时去餐厅吃早餐。其它房间的某些客人已经就坐好开餐了。店主终于露面了,是一个腿脚不太利落的中年男子。他亲自掌厨为大家煎蛋、炸培根。早餐很丰盛,有面包,鸡蛋,培根,燕麦片,麦片,橘子汁等等。席间,我们和其它的客人亲切交谈。一对年纪还不及我们的澳大利亚夫妻引起了我们浓厚的兴趣。他们自己驾船从澳大利亚出发,从事环游世界的旅行,至今已经十二年了。到达某一大陆后,他们就弃船换车,在登陆的港口城市购买一部旧汽车,开始对那块大陆的漫游。汽车破损不便继续行驶后,他们就把它卖掉,再买另一部车。在把那块大陆跑遍以后,他们就弃车登船,驶向另一个大陆。现在他们已经走遍了亚洲和非洲(在非洲买卖了两部车),刚刚到达北美洲,开始了他们的新大陆之旅。

 

作为狂热的旅游爱好者,我们全家人都非常羡慕和敬佩他们。我想用“你们正在创造历史”(You are making history)来表达我的敬意。没想到忙中出错,说成了“you are history(你们是历史)!”没有人愿意变成已故的历史,澳大利亚男人哈哈大笑,他不失礼貌地回应道:“I hope not(但愿我还没有成为历史)!”引起了餐厅里所有人的哄堂大笑。我的脸顿时红得像煮熟的龙虾。

 

我们打算先在城里的超市买些补给品然后再去大山国家公园(Gros Morne National Park)。我们进了我们遇到的第一个超市Coleman’s),发现里面所有的食品都比多伦多要贵一倍以上。水果、蔬菜和瓶装水则贵了两、三倍。这与我们节约搞穷游的原则太不兼容。我们在里面绕场一周,最后只买了两盒饼干就出来了。

 

大山国家公园是所有来纽芬兰的游客所必到的游览胜地。大山(Gros Morne)源自法文,看来是法裔探险家最先来到这里,并用法文为它命名。但是我们对于是不是应该去那里一游却做过一番讨论。不是讨论它是否有旅游价值,而是讨论妻子的身体是否吃得消。年届古稀,妻子出现了子宫下垂的毛病。这是一种不可以长途步行或过度劳累的顽症,必须娇生惯养才可以防止它的恶化。去大山国家公园的核心景点Western Brook Pond乘游船需要由停车场步行三公里木板栈道和沙石小路才能走到游船码头。我们每一个人都担心她是不是走得了这往返六公里的艰难行程。我们征求她本人的意见,她大义凛然地说:“去,当然要去!”很有一股要玩不要命的豪迈气概。

 

我们都明白,为了游玩一个好景而搞坏身体是不值得的。到公园以后,我们首先去了游客服务中心。我们问它的工作人员很多问题,主要都是围绕怎么做才可以最节省体力走完由停车场到船码头的那三公里路程。我们想租个轮椅推她去。但是这里没有轮椅出租。我们想就地买一个轮椅,但是路况不好,有些地段即使有轮椅也无法推过去。如果妻子执意要去,只能由她自己走过去、再走回来。我很敬佩妻子“要玩不要命的英雌气概”,但是在这种关头我也帮不了她。我只好用空话安慰她:“如果你实在走不动了,我就让你‘骑高马’(长沙俗语,即让别人双腿叉开骑在自己脖子上扛着他走)。”我的豪言壮语引起了女儿和女婿的哈哈大笑。他们不约而同地说:“别吹了!你自己能把这六公里走完就不错了。”

 

Western Brook Pond的游船每天只定时开出几班。我们快走可以赶上十二点半那班,如果没有赶上那就只剩下午一点半那班了。游客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本来下午三点还有最后一班船,但是码头通知了他们,今天下午三点的船已经取消了。我们于十一点四十五分到达停车场,按正常速度本来是可以在四十五分钟内走完三公里赶上十二点半那班船的。但是我们担心妻子走不了,所以没有在游客服务中心事先预定好四个人的座位。女婿一马当先,第一个到达船码头。他排在了等待名单的第二位。接着女儿也赶到了。最后我和妻子居然拼着老命在十二点二十五分到达了码头。我们应该可以上船了吧?可是船上只有六个座位了。等待名单的第一名代表四位乘客。他一下子就要去了四个座位。游艇是严格禁止超员的。剩下的两个座位不够我们四个人坐,我们只好把它们让给了两个预定了一点半那班船的旅客。天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早到一个多钟头来检上一班船的漏。

 

我们(特别是妻子)的拼命奔波都白费了。一路走来,我发现妻子比我走得还快,尽管她患有子宫下垂,而我则根本没有子宫。我们在码头售票处的小屋里吃饼干喝茶水等到一点多钟才上船。游船在一点半钟准时开出,一共航行两个小时。从Western Brook Pond的最外面一直走到最里面。虽然叫做Pond(潭,池塘),但是很大,甚至大于一般的湖泊。其两岸耸立着着高达五百多呎的悬崖峭壁,时而有瀑布从峭壁的顶部凌空而降、倾泄下来。景色之美,令人惊叹。妻子非常兴奋,顾不得身体不适,不断地游走在船舱、甲板和船头之间,抢拍着绚丽多彩的美景照。我晚上睡得很差,只能坐在原位打瞌睡,但是耳朵仍然挣扎着聆听导游的讲解,眼睛仍然强行打开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景致。妻子听不懂英文解说,不时地叫我给她翻译,我总是不厌其烦地满足她的要求。女儿看到我闭上眼睛就打瞌睡,睁开眼睛就搞翻译,觉得我这个老头子简直太神奇,笑着“夸奖”我,还把她的发现告诉女婿。

航行两个小时,沿路美景不断。锡皮人(The Tin-Man)是峭壁上的岩石形成的一个人头,简直就像真有一个巨人从峭壁里探出头来。拉尿瀑布(Pee Man Waterfalls)是从峭壁顶上冲下来的一股激流,我想无论什么人的尿流都不会有这么雄伟。船工告诉我们,连续两天没有下雨了,两天前拉尿瀑布的宽度和流量是现在的三倍。妻子还充分发挥她的想象力,发现了几个自己的景点。她认为一块峭壁上的纹理构成了观音菩萨的立像。她把它从多种角度拍摄下来,并把它命名为观音像。

 

快乐的时光总是行色匆匆,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我们观光美景、谈笑往昔。女儿提到几年前我们在挪威乘游船的趣事。从上船起我就开始睡觉,直到船快到岸我才醒过来。可是船上另有一个乘客也是从头睡到尾,仍然没有醒过来。听到女儿说他比我睡得还香,我感慨地叹息:“真倒霉,连在游船上睡觉我都没当上第一名!”我充满阿Q精神的俏皮话逗得女儿顿时就笑痛了肚子。回首往事,他们三人又抓住我这个现代阿Q狠狠地嘲笑了一阵。

 

三点半下船,走到停车场才四点一刻。看来妻子走路的速度并不落后于普通人。我们北上,去大山国家公园最北角的小岛牛头(Cow Head)。根据地图,这里坐落着一个灯塔,我们想见识一下它的模样。一上岛我们就迷失了方向,不知不觉地进入了住宅区。可是歪打正着,不虚此行,我们看到这里的每家每户都把自己的家园打扮得非常漂亮。许多人家还在前院外面建有一个小灯塔,有的灯塔里还陈列着精美的艺术品。这里还有一个小区战争纪念公园。真是的,走错路也照了不少好照片。

 

历尽艰辛,我们终于找到了去灯塔的路。于是我们四个人都走上了这条艰难和崎岖的山间小道。一路上碰见了不少游客。这是一条位于一段悬崖之上的林间小道,一边是断崖、一边是树林,时上时下,往返2.2公里。到达灯塔的时候,我们惊奇地发现这个灯塔居然被淹没在树丛中,从水面上很难看到。细读展板,才知道这是一座十八世纪(1792年)的老灯塔,本来位于悬崖之上,视野开阔。在两百多年里,悬崖上树木丛生,越长越大,逐渐淹没了灯塔。

 

接着我们去Broom Point Fishing Exhibit。到达这个渔业展览馆时,它已经关门了。但是这里的风景非常漂亮。夕阳西下,水波荡漾,海滩上布满了奇形怪状的巨石,使人油然生成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我们在海滩上游走嬉戏,拍了很多美女照。是的,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觉得我的妻子和女儿都很漂亮。你要是不信,可以到我家来看看我家的美女画廊。妻子把我们家的照片精品冲洗放大,挂在墙上。我把它叫着美女画廊。

 

然后我们去了SS Ethie Shipwreck。这是SS Ethie号客轮的船难发生地。在停车场就可以看到倾倒的SS Ethie号残骸。我已经累得没有精力下到海滩就近观赏这个残骸了,就留在停车场阅读展板。女婿一马当先第一个跑下了海滩。女儿不甘落后也跟了上去。我对妻子说:“今天你已经走了十几公里路,还是保重身体,不要下去为好。”她哪里肯听,毫不迟疑地也跑下了陡坡,走上了沙滩。这哪里像一个七十岁的子宫下垂病人,简直就是一个健康的年轻姑娘的作为!

 

我在展板上读到:SS Ethie号是一艘性能卓越的客货轮。1919年12月的一次航行中遭遇到特大风暴,失去控制,被冲到这个海滩搁浅倾覆。所幸的是船上所有人员(船员和乘客)都获救了,连邮包里女婴都不例外(Everybody on board survived, including a baby in a mailbag)。读到这里,我感到怪异,难道当时的纽芬兰邮政部门容许人们用邮包邮寄孩子!上网认真查找了一番,才知道女婴是随父母旅行的乘客。岸上的当地居民眼睁睁地看着SS Ethie号在风暴中倾覆在离岸不远的冰水中却无能为力。但是他们却齐心合力地把船上所有的人都救上了岸。大人们好办,是坐在吊椅里用绳索拉上岸的。女婴太小,坐不稳吊椅,只好装在邮包里用绳索拉上岸。在所有人员都安全脱险以后,船长和大副才最后上岸。展板的右下角有一首缅怀这一海难的五线谱歌曲。我的五线谱识谱能力很低,无法学唱。

 

去旅馆前的最后一站是Lobster Cove Head Lighthouse。这里出名不是因为它的灯塔,而是因为它是看日落的最佳场所。到达这一景点时,离日落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已经很累,不愿意在这里干等一个小时,决定还是先去旅馆休息。找到旅馆,女儿上网查了一下附近又好吃又便宜的餐馆,然后就出发了。这个餐馆的名字就叫日落观光餐厅。我们四人点了四份海鲜,我坐在餐桌边等吃的,他们立即出去拍日落,连妻子也不例外。这才是出游的第一天,她就真的不怕累病累倒吗?

 

他们拍完日落照回来,我们点的四份海鲜也上桌了。它们都非常新鲜、非常好吃。我们津津有味地把它们一扫而光。我们都非常高兴,因为我们做到了拍日落和吃海鲜两不误。

 

大山国家公园门票的有效期是二十四小时,到明天中午才过期。今天我们才走了公园的一半,明天上午将去游玩公园的另一半。

 

2015年9月5日星期六 大山国家公园-东港

 

一大早我们就整理好行李准备出发。门票可以用到今天中午,我们必须好好利用最后这几个小时游遍这个举世闻名的公园。第一站是波尼湾海洋工作站(Bonne Bay Marine Station)。途经一个很漂亮的地方,既像旅馆又像公园。车已经开过了它的入口,女婿还是在狭窄的道路上掉头一百八十度返回到那里。一栋华丽的小洋楼,楼前是宽敞的停车坪,停车坪位于高岗上,下面的风景非常美丽。妻子和女儿都赞不绝口地忙着拍照。照了很多照片以后,女儿才去看停车坪边缘的展板。展板上赫然写着摄影师观景台(Photographer’s Lookout)! 她惊叫起来。原来这就是她早闻其名,却在地图上怎么找也找不到的那个最佳拍摄点。女婿没有查过地图,只是开车路过就“闻”出了这是一个好去处。他的鼻子可真灵啊!

 

离开摄影师观景台,汽车走走停停,一路上不断地拍照。真要感谢现代科技的发达,人们用上了数码相机。要是仍然停留在胶片相机的阶段,除非是想倾家荡产,谁也没有财力这么毫无节制的大量拍照!尽管时走时停,我们到达波尼湾海洋工作站还是为时过早,它还没有开门。时间紧迫,我们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等待上,只好放弃这个景点改去其它地方。

 

我们来到公园最南端,然后又向西挺进。西边比北边的人少多了,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几辆车,让人油然发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感叹。我们来到位于半山腰的发现中心(Discovery Center)。女儿一直以为进这里需要另买门票,本打算只在外面照两张像就走。可是走到门口以后,女儿却发现凭公园门票就可以入内。于是她赶紧叫我和妻子也进去拍照。女婿本来没有下车,在停车场等我们,看到我们良久未归,就很聪明地“闻”出来这里一定有什么好玩的,也从停车场走来了。人都到齐了,我们先在它的电影厅观看介绍这个公园的纪录片。偌大的一个电影厅,只有我们四个观众。片子不长,仅十七分钟,但是很好看,因为很多镜头都是航空拍摄的,我们在地面上不仅拍不到,而且看不好。在影片中我们又重温了昨天看见的一些景点。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我居然从头至尾都精神抖擞,没有打瞌睡。

 

看完电影,我们又观赏了该中心的展品。我特别喜欢放置在玻璃柜中体现各行各业科学家的工作场面的微塑作品。它们向我们展现了海洋生物学家、地质学家、植物学家、动物学家、考古学家……都到这个公园来进行科学研究。从原则上说,任何国家公园都是由三个区域组成的,即游览区——游客们可以畅游观赏的区域;自然保护区——任何人都不得损毁其一草一木的区域;科研区——科学工作者从事专业研究的区域。

 

从发现中心出来,我们感到空气特别潮湿,好像用手攥一把就能挤出水来。接着就有雨滴飘落下来。女儿突然想起了她昨天查看的天气预报。据说这里在早上十一点整会下雨,为时一个小时。当时她还想,哪能就这么巧,正好十一点整下雨,正好下一个小时呢?她看了看手表,正好十一点,这雨的确是准时下起来了。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准确的气象预报。

 

我们本来想去Tablelands。整个公园都是郁郁葱葱的,只有那块高地呈土灰色,上面几乎没有任何植被。来自世界各地的地质学家和考古学家都到那里去从事发掘和研究,挖出了不少化石和文物,解开了许多奥秘和谜团。在大雨中去爬山无异于自讨苦吃。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放弃了爬Tablelands的计划,改去公园最远程的鳟鱼河(Trout River)。昨天去坐游船的路上,一个好客健谈的当地人拦住女儿,与她聊了十几分钟,向她强烈推荐了这个地方。他说:这里有一条很美的小路。你可以一直沿着海岸线散步。可惜没有太多人知道它,因为没有任何的旅游资料介绍它。我们在微风细雨中来到鳟鱼河,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任何的旅游资料都不介绍它,因为这里已经出了国家公园,有关这个国家公园的旅游资料自然也就不会介绍它。这里的确有一条很美的小路,沿着它的确可以一直在海岸线散步。可惜天公不作美,当时大雨瓢泼而且离十二点还有半个小时。我们不能肯定半个小时以后雨是不是就真的会停下来,所以只好悻悻地离开了它。

 

半个小时以后,也就是十二点左右,我们又返回了第一天过夜的鹿湖。天空奇迹般的开始泛蓝,太阳也露出了笑脸。我们大家都感叹这个天气预报实在是太神奇了。我们在这个小镇的快餐店赛百味(Subway)吃了午餐,在超市食品国(Foodland)买了一些食品,总共只花了十四加元。然后就一路向东奔驶而去。

 

途中我们经过了一个航空博物馆。尽管星期六闭馆,我们还是饶有兴致地观看了它陈列在前院的所有展品——几架不同型号、不同年代的飞机、飞机充电车、活动登机梯……博物馆的建筑怪异新颖,正门的上方是一个突出在墙外的真飞机的巨大机头。我们真想进去看看,该飞机的其余部分(机身和机尾)是不是从墙的另一侧冒出来,突出在展厅的上方。我们给突出墙面的机头和其它展品一一拍照。然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车行到甘波(Gambo)镇附近,高速公路旁出现了一个宽敞的观景台,名叫乔观景台(Joe’s Lookout)。站在这个观景台上,整个甘波镇尽收眼底。还可以看到一条浅水小河在镇外流过。水面上飘着半死不活的水草和浮游生物,河水中有错落凌乱的大大小小的石头。这样的河流既不能航运、又不能养殖,算得上是穷山恶水。但是纽芬兰人民就在这样的穷山恶水之间建立了他们的美好家园,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那么为什么这个观景台叫乔观景台呢?乔(Joe)是纽芬兰在1855年由英国获得完全自治(Completely Self-Governing)后的第一任首相,而他就是出生在甘波镇。这么说,甘波镇的穷山恶水还诞生出了纽芬兰的第一任首相。

 

网上预定好的今晚住宿的B&B旅店位于东港(Eastport),离开横贯加拿大的公路主干线1号公路几十公里。如果不是把旅馆定在了东港,我们是肯定不会踏上这条小路的。但是,这段路走得不亏,我们看到了许多美丽的风景。有的路段一边是碧波荡漾的海水,一边是青翠欲滴的森林,真是美不胜收。我们经过一条隔离两个水域的长堤,看到一个滚圆的小岛上长满了翠绿的森林,美得让人心醉。妻子不愿意放过如此美景,竟然要女婿在狭窄的长堤上掉头返回这个小岛去拍照。这是多么危险的操作啊!只有爱美如命的人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有胆大心细的司机才敢做这样的掉头。

 

“这么还没有遇到Moose?”妻子以她古怪的英文表达了她对驼鹿的思念。是的,我们在一个公路警示牌上读到:在这一路段,每年发生六百多起与驼鹿相撞的交通事故。也就是说,平均每天发生两起汽车与驼鹿相撞的重大事故。可是我们确实还没有遇到过这种四不像的庞然大物。我只好宽慰妻子:“别着急,会见到的。”

 

晚上下榻在东港Mike’s B&B。刚刚入店,老板娘就给每人发了一张早餐预定单,叫我们每人勾填自己的早餐选单和用餐时间。老板娘还告诉我们,冰箱里的饮料可以随时随便取用。打开冰箱一看:啊呀,真不得了。不但有瓶装水,还有近十种易拉罐饮料,其中甚至包括了无酒精啤酒。我心中暗想:这家店的老板可真够大方的。

 

2015年9月6号星期日 东港-萨尔瓦基-新土地国家公园-波纳维什塔-布兰德福特港

 

按照预定时间,我们准时于8:15分到楼上的餐厅吃早饭。老板娘和厨娘按我们昨晚的订单给我们送上了食品——在一个其大无比的盘子里面装满了我们订的东西。桌上还有各种各样的果酱、蜂蜜和枫糖。我和女婿还算勉强可以早餐吃完。但是女儿无论怎么努力也只能吃完两根香肠、两条培根、六个摊饼,最后两个鸡蛋却怎么也吃不下了。妻子是一个个子很小、饭量更小的老年妇女,连盘中之物的一半也吃不下肚。我们一家人一贯以节俭为本,不忍心的浪费这么多食物。我诚恳地询问老板娘:“把吃不完的东西就这样留在盘子中扔掉实在太可惜。我们把它带走可以吗?”“当然可以,”老板娘爽快地回答,同时就要帮我们去找饭盒。“不。我们自己有饭盒,”我对她说。等我拿来饭盒,返回餐厅,我惊愕地看到餐桌上又多了一大堆摊饼。“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惊讶得叫出声来。大家都哈哈大笑。老板娘亲切地说:“这是你们明天的早餐。”我连忙推辞:“不,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啊!”老板娘宽慰我说:“我们反正煎多了。你们不带走也会浪费……”妻子听不懂我们的谈话,一丝不苟地把所有的食品都装进了饭盒。

 

在此期间,我们与老板娘展开了亲密无间的交谈。老板娘告诉我们:这算不了什么。她的小店地处偏远,交通不便。许多订了房间的人没有车来不了。只要来一个电话,他们就驱车几十公里去接客人过来。有时候还在第二天送客人去他们要去的景点。店老板送得最远的客人是一位十九岁的年轻姑娘。他把她一直送到圣·约翰斯(St. John’s)机场去上飞机。“我的天啊,”我在心里暗想:“那是两百六十公里开外。往返需要行驶六个多小时。你们收她的住宿费还抵不上汽油费!”老板娘还在继续侃侃而谈。“我们附近没有饭店。有时候客人没处去吃饭,我们就给他做饭吃。吃饱喝足以后,他问我要收多少钱。我回答:不,算我们帮你解决困难。我们不收钱。”她停顿片刻,又平淡地补充:“是的,我们可没少给客人做饭吃。”

 

我被老板娘朴实无华的平淡述说彻底感动了。再过几天就是九月十一日。在那一天发生了有史以来最邪恶的恐怖袭击“911事件”:四架民航客机被恐怖分子劫持,撞向了世贸大厦双子塔和五角大楼。美国政府惊慌失措,害怕可能发生其它劫机事件,停止了所有航班在美国的飞行和降落,命令它们降落在加拿大的偏远机场。纽芬兰的机场就名列其中。那些去美国的乘客突然降临在纽芬兰的偏远小镇,一住就是好几天,却受到宾至如归般地亲切接待。许多人感慨至深,在临行之际甚至舍不得离去。有的人甚至表示:这里的人实在太好了。以后我每年都要到这里来度假。

 

现在,我和他们的心情相仿,也有些舍不得离去了。老板娘拿出她丈夫用鹅卵石胶合成的小型印地安人形像的手工艺品,送给每对夫妇一个。我们在他家客厅的壁炉前合影留念,女儿又在留言本上写了很多赞美他们的话,最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他们,开始我们新的一天的行程。

 

昨天晚上女儿认真参考了各种旅游资料,发现我们计划要去的新土地国家公园(Terra Nova National Park)并不是一个很重要的旅游景点。早上征询老板娘的意见。她也说那里最多只是一个很好的露营地而已。他们更加推荐的是北边的波纳维什塔(Bonavista)。同住在这家旅馆的一对澳大利亚年轻夫妻也有同样的想法。我们问他们是从澳大利亚的那个地方来的,他们告诉我们说是凯恩斯。我们告诉他们:我们去过那里,那里有茂密的热带雨林、还有绚丽的大堡礁。他们很高兴,告诉我们说好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城市在哪里。女儿回答:那些人一定是美国人,他们以为美国就是整个世界。他们听完哈哈大笑。是的,美国人也许真有些自大狂。他们把美国职业篮球赛的冠军叫做世界冠军。他们的许多学者除了英语之外,不懂得任何其它语言。他们甚至创造出一种奇谈怪论,说学习外语是不必要的,与其花大力气学通一门外语,不如用那份气力学好一门专业技能。

 

离开Mike’s B&B,我们首先去澳大利亚夫妻推荐的萨尔瓦基(Salvage)。刚走几百米就看到一个漂亮的沙滩。我们把车停下,看见澳大利亚夫妻正好也他们把车停那里了。我与他们打招呼说:“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他们友好地点头致意。我们沿着海边的大石头走了一段,照了很多照片,因为女儿是属虎的,女婿还在沙滩上画了一只大老虎头逗她开心。

 

在去萨尔瓦基的途中我们又停了好几个景点。妻子兴奋地说这里真是一步一景啊。一块很像邦德岛的大石头耸立在海岸边。旁边是一个名叫海风(Ocean Breeze)的小酒吧。海风酒吧的座席和小桌都面向大海。一座小桥把酒吧的前院与海滩上的一块巨石相连。其风景之乖巧精致令人流连忘返。我一贯自惭形秽,不愿意照相。面对如此美景,我忘记了自己的形象恶劣,居然开心地摆出各种忸怩作态的姿势叫妻子给我照相。我们沿这条路一直走到尽头,最后才退回到主干公路去新土地国家公园。

 

新土地(Terra Nova)国家公园的名称也源自法文。这再次表明了法国探险家曾对这片土地进行过先驱性探索。我们先去了公园的游客服务中心,观赏了它室内外的展品,并没有发现特别吸引人的东西。于是我们决定放弃这个公园,直接去波纳维什塔。不巧的是,刚出国家公园游客服务中心我们就遇到了堵车。我们一面缓慢地爬行,一面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在纽芬兰出现堵车,这简直像太阳从西边升起!平时在公路上跑,想看到一部都感到欣慰啊!半个小时以后,我们终于爬到了出事地点,原来是一部大卡车出事了,车头被撞得完全变形了,车身被烧成了一个空壳,真是惨不忍睹。看来,无论怎么荒无人烟,都应该像闹市中那样小心开车。

 

过了出事地点,我们很快就转进了小路,沿着海湾行驶,一边是海水,一边是树林,真是风景无限。妻子大发感慨:“那来这么多的树!拿来这么密的林!”我回答她:这里从来没有搞过大炼钢铁,把树锯掉去炼钢。这里也从来没有号召过“征服自然、改造自然”。他们信奉的是“保护自然、尊重自然”。

 

女婿总是在最漂亮的地方把车停下来让我们照相。到达波纳维什塔镇以后,我们先找到游客服务中心,想去拿些旅游资料,却发现因为今天星期天,游客服务中心不开门。于是我们决定先去最远的地方,再回过头来看镇上的景点。又往前开了几公里,去闻名遐迩的大灯塔。还没有到达灯塔,我们就被周围的美景吸引,开始不停地拍照。海风很大,冻得我们直缩脖子。才九月初,别处还是初秋,正是艳阳高照、秋高气爽的好天气。这里却已经朔风凛冽了。妻子感慨地说:“我们加拿大的天气尽管也不好,可是比这里要好多了。”“这里就是加拿大。”我们异口同声地纠正她。真怪,妻子在纽芬兰动不动就说“我们加拿大”。她在心目中总是无形地把纽芬兰当作了另一个国家。

 

我们并没有爬上著名的波纳维什塔灯塔。但是我们仔细参观了它的解说中心。然后,大家在女婿的带领下,又绕到灯塔后面,以大海为背景拍了很多张合影。然后我们去了最早“找到”纽芬兰的英国航海家约翰·卡博的雕像。雕像坐落在离灯塔不远的一个小山丘上。约翰·卡博背朝大海,面向内陆站立着,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接着我们前往水牢省立公园(Dungeon Provincial Park)。所谓水牢是指一个由天然岩石围成的离地表深达几十米的水潭。一段天然陆桥把它与大海隔开。由于海水的长年冲刷,陆桥接触水面的部分被风化溶蚀出了两个直径数米的天然涵洞。在海风的吹袭下,海涛汹涌地穿过涵洞进入水潭中,在水潭里掀起滔天大浪。水潭旁的展板告诉我们,水潭壁围的天然岩石已经有一亿年以上的历史。一块警告牌写得特别风趣幽默。它说:“如果你不走规定路线而不慎掉入水牢中,那么你就很难从其中逃脱。”见鬼,下面有白浪滔天,上面是几十米高的亿年石壁,哪怕是黄飞鸿、霍元甲掉下去也必死无疑,它却轻描淡写地说“很难逃脱”。

 

海滨的风景也是美不胜收,简直可以和澳大利亚大洋路的十二门徒并肩媲美。女婿毫无恶意、甚至是充满善意地用“国骂”表达了他的赞美:“这里他妈的真漂亮!”在这之前,他只对新西兰的皇后镇(Queenstown)发出过同样的感慨。路边走过来几匹散养在露天牧场的马匹。对面车中的两位女士打开车窗,伸出胡萝卜给一匹马喂食。马儿可不懂得文明礼让、适可而止。它居然得寸进尺地把头也伸进车窗,从女士们的手中抢食,把两位可爱的女士吓得要命。我们抓紧机会抢拍了这一又动人又谐趣的场面。妻子很激动。她打开车门,走到车外去抢拍。那匹马放弃了对面的车,走到我们车边来讨食。妻子吓得屁滚尿流地绕着车躲避,非常完美而准确地演绎了叶公好龙的真谛。

 

从水牢公园出来以后,我们又回到了波纳维什塔镇。首先去了CAA重点推荐的国家历史景点瑞安产业(Ryan Premises)。这是一个纽芬兰当年的支柱产业——渔业的历史纪念地和综合博物馆。妻子对此没有兴趣,自愿留在车里休息。瑞安产业由好几栋房子组成,包括一个博物馆、一些生产厂址、和老板的住宅楼。我们花了不少时间流连在这些建筑中。我心疼老婆,怕她等得太久会心慌,有心去停车场把她叫来和我们一起参观,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们在它的博物馆前台要到一张波纳维什塔镇地图,上面标明了该镇的所有景点。这可大大方便了我们游览这个仅有三千八百人的小镇。从瑞安产业出来以后,我们先在海边的野餐桌上吃了一些自带的Mike’s B&B老板娘送给我们的摊饼和在食品国超市购买的饼干,然后便去海湾对面的Matthew Legacy Site看瑞安产业的一艘古船。船舶本来是应该泊在水面上供人免费观看,现在却被锁到一个大房子里,必须买票入内观看。我们不同意这种做法,进入那栋大房子以后,去上了它的厕所就离开了。然后我们就开始遵照地图按图索骥地游览每一个景点。女儿甚至拿出旅游杂志,对照里面发表的照片告诉妻子应该从什么角度和什么位置进行拍摄。

 

女婿很配合地开车把我们从一个景点送到另一个景点,直到我们大家都心满意足了才离开。最后我们去了一个可以俯瞰全镇的观景台。它位于一个小山包上,旁边是一个画满大型壁画的水塔。这种开放式的观景台是不要门票自由上下的。妻子边爬坡边开心地说“不要钱的景点最好。”我们站在山顶上,下面的小镇一览无遗。从小山包往下看,密密麻麻的好大一片房子,绝对不是三千八百人住得了的。看来这里应该有很多度假屋。它们的主人在夏天会像候鸟一样飞回来,入秋以后又会像候鸟一样飞走。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刚才走过的所有波纳维什塔的地标性建筑物。

 

观赏完毕,女婿带着我们走上了另外一条下山的小路,我们惊奇的发现这里漫山遍野都是野生蓝莓。我们遇到一个当地人。他拿着一个塑料盒正在采摘蓝莓。他告诉我们,他每年都来这里采蓝莓,可以当水果吃、可以做蓝莓酱、可以做摊饼馅……用处多得很。去超市买蓝莓,小小一塑料盒就要两、三加元。为什么不到这里来采。他还说:“今年的蓝莓没有去年好,今年的季节比去年晚了两个星期,蓝莓还没有来得及长大天气就转冷了。去年的蓝莓这么大。”他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比今年的蓝莓大得多的圈。

 

我们本来没有动心思采蓝莓的。被他这么一宣传,妻子和女儿也决定效仿。昨天早上装Mike’s B&B老板娘送的摊饼的饭盒现在又起了新的作用。我们大概花了半个小时就摘了两大饭盒蓝莓。妻子甚至想拽出一棵蓝莓来带回家去种。我们在后院已经种了两棵蓝莓。种了好几年,它们始终半死不活地不开花、更不结果。妻子想,野生蓝莓的生命力应该更强,种在后院应该可以开花结果。蓝莓是异花授粉植物,说不定它还能把家里现有的两棵蓝莓也改造得生机勃勃。妻子拔了几次,都把蓝莓棵子的根拔断了。我一面劝她不要拔了(“上不了飞机,带不回去的。”),一面还在帮她拔。最后她终于把一棵蓝莓拔松动了还没有断根。我上去接着用力拔,居然把它连根拔了出来。成语说“夫唱妇随”,我们家反过来了,是“妇唱夫随”。没有办法,我实在太疼我这个娇小可人、体弱有病的糟糠之妻了。

 

采完蓝莓,时间已经是五点半钟,我们还要花两个小时才能到达旅馆的所在地,于是不得不离开了这个小镇。我们七点十五到达了居住地布兰德福特港(Port Blandfort)。这是一个仅有六百八十人的大村落。我们沿着主街行驶了片刻,就来到了我们预定的B&B。老板娘正在耐心地等待着我们。女儿刚推门进屋,她就开口欢迎道:“你是Teresa吧?”女儿顿时就感到了一股非同一般地亲切和温暖。

 

2015年9月7号星期一 布兰德福特港-普莱森第亚-圣·马丽角-野外高尔夫球中心

 

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我们遇见了一对非常健谈的夫妻。刚一落座,女人就开始炫耀他们的情深意长。她自豪地说:“我们已经结婚四十六年了”。男人接着又表现了他们的体魄健壮:“我们俩是骑摩托车过来的。” 既然结婚四十六年了,那么怎么也有六十多岁吧!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他们却有胆量骑摩托车旅行,身体的确棒得让人佩服。他们谈及他们对沿途的荒野小镇是多么的欣赏,然后很不情愿地说:“我们今天就要返回大城市圣·约翰斯了。”原来他们是从纽芬兰的首府圣·约翰斯来的。那确实是纽芬兰的最大城市,但是也不过十万人口。从经济学和人口学的角度来说,最多可以叫做较大的小城市或者较小的中等城市。他们把圣·约翰斯叫做大城市,或多或少有些夜郎自大、坐井观天。自我介绍完毕,他们问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到哪里去。女儿略带讥讽地回答:“我们是从小地方多伦多来的。”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引起了哄堂大笑。多伦多拥有二百五十万人口,是加拿大的经济、金融、交通、文化中心。谁不知道它是加拿大最大的城市!这对夫妻并不恼怒,也跟着大家豪放地哈哈大笑。听说我们后天就去圣·约翰斯,他们热情地向我们介绍那里的风景名胜,还把他们的联系电话和地址写给我们。他们说:“遇到困难不要犹豫,直接打电话与我们联系。”真是一对热情朴实的好人。几天的旅行告诉我们,热情、朴实、体贴、勇敢、强壮、助人为乐是纽芬兰的基本民风。难怪飞到纽芬兰来避难的911美国乘客在这里住了几天就不愿意走了。

 

出发后我们的第一站是城堡山国家历史纪念地(Castle Hill National Historic Site)。途中经过一个七岛观景台,风景非常美丽。女婿把车停下,大家下车观景拍照。全家人认认真真地数了好几遍,总也只能数出五个岛来。我说:“有两处只有低矮狭窄的沙滩与陆地相连。涨潮的时候,沙滩形成的地峡被淹没,就使那两处也成为岛屿了。”妻子不同意:“涨潮的时候岛屿只会更少,怎么可能反而更多。我看是落潮的时候两块大礁石会露出水面,形成第六、第七个岛。”老俩口争论起来,谁也不服谁。

 

城堡山国家历史纪念地位于普莱森第亚(Placentia)的一个陡峭山岭上。法国人在1662年首先来到这里,建立起了殖民地。任何殖民地都由三个要素组成:即小区(殖民者的居住区)、要塞(外敌入侵时负责保护殖民地)和教堂(负责在思想上和文化上归化当地人)。城堡山地势险要,扼守着海峡的咽喉,是典型的兵家必争之地。于是法国人在这里建立了他们的军事要塞。在随后的年代中,法英两国在北美洲展开了激烈的缠斗,1705年英军占领了圣·约翰斯。1713年英军包围和封锁了城堡山要塞,迫使法国人在荷兰乌特里西(Utrecht)签订条约,把这一军事重地割让给英国人,以换取其它利益。

 

我们先进入电影厅观看了一个五分钟的短片,介绍城堡的攻防战术。攻方的要点找到城堡的火力盲点,从火力盲点方向逼近城堡,突如其来地展开猛烈的攻势。而守方的关键就是改建城堡,消除一切火力盲点,使敌人无法接近城堡,把敌人消灭在远离城堡的地带。这个短片简明扼要地解释了城堡山要塞是怎样逐步改建成现在的格局和结构的。短短五分钟就给我们上了一堂军事基础知识课。

 

然后我们借了解说器、带上耳塞、拿着地图,按图索骥地参观城堡山要塞的每一个景点。这里地势险要、依山傍水、绿树成荫、风景优美。虽然要爬山,妻子还是不顾一切地参加了我们漫游整个城堡山的活动。解说器没有中文解说,她听不懂,所以连解说器也没有借,腾出双手来专门为我们照相。

 

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历史纪念地没有像加拿大的众多类似历史景点那样展现当时的军营、军装、军旗、军器,以表现当年的生活和战斗状况。也没有在现场进行任何仿古表演,让工作人员身着英法两国的古旧军装开枪放炮、装模作样地演练一番。更没有挂放某些军装和兵器供游客们穿着和把玩,用来拍摄自己的仿古照片。这些设置花钱不多,却可以大大提高景点的趣味性、增加游客流量、提高知名度、增加收入。看来,纽芬兰的旅游景点在设置和管理方面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向加拿大发达省份和欧美发达地区学习。

 

城堡山国家历史纪念地的停车场的树荫下摆放着一些野餐桌。我们坐在那儿吃了一些自带的食品,解决了午餐问题,然后我们就向鸟岛圣·马丽角(Cape St. Mary’s)进发。行车间,突然大雾弥漫。雾是那么浓,路右边的海只是雾茫茫的一片,连海水都看不见。路左边的树林也失去了它们惯有的翠绿,变成了一片混沌。我们开始担心在鸟岛是不是还能看得到鸟,甚至一度还产生了怀疑,是不是还应该继续往那里行驶。但是,老天爷保佑穷游者,我们越临近圣·马丽角,空气就越明亮。天气在明显的好转,最后甚至变得阳光普照了。但是风仍然很强劲,气温仍然很寒冷。但是,这都是可以忍受的。只要是晴天,只要能够看到鸟,我们就别无苛求,我们就开心了。

 

汽车驶近圣·马丽角,我们听到号角震耳。原来海面上浓雾弥漫,过往的船舶很难看见灯塔发射出的灯光,只好用嘹亮的号角指引它们的航向。因此,重要的老式灯塔总是有一座更加接近水面的号台与它相伴。由于早年的号角还以机械手段发声,所以需要专人管理。灯塔看守人叫Lighthouse Keeper; 号台看守人叫Horn Keeper。现在的号角以电子手段发声,可以发出更加响亮的声音,不再需要分离出去、专人管理了。灯塔和号台合二而一,要发光的时候发光、要发声的时候发声,比原来简便多了。

 

进入圣·马丽角游客服务中心,工作人员立刻递给我们一张游览须知,并告诉我们目前只能看见一种鸟。从游客服务中心宽敞的大落地窗望外看,一点五公里开外的几个海岸峭壁和海中礁石上布满了鸟,用“成千上万”来形容都不够份量。我们都很兴奋。我去上厕所,妻子都顾不上等我出来就走了。她对女儿说:“你等着他。我先出去照相。”走出游客服务中心,首先迎接我们的是一群绵羊。妻子很开心地为他们照了很多张照片。一点五公里的路程不算遥远,但问题是风特别大。我们踉踉跄跄地在飓风中行走,一方面要防止被风吹入海中,另一方面还要把衣帽抓紧,以防它们被风吹开吹跑。虽然工作人员已经反复交代了我们一定要在黄色标杆以内行走,我对于沿途没有任何工作人员指路和护路感到不安。如果有人在大风中忽视了黄色标杆、误入岐路、坠入大海怎么办。纽芬兰人口和劳动力无论多么稀薄和缺乏,在这一点五公里的土路上安排三个保安人员(每五百米一人)也是绝对必要的。它可以保障游客安全、避免无法预料的意外事故。

 

终于到达了观察鸟群聚集的峭壁和礁石的最佳位置。我们不但能看到数以万计的鸟,还能听见它们的叫声所形成的大合唱。多数鸟都在礁石上休息。一部分鸟迎着海风、张着翅膀在高空中翱翔。少数顽皮的鸟甚至在逆风飞翔、磨练它们翅膀的力量。风力太强,它们无法逆风前进,和风僵持在空中,就像停在半空的直升飞机。我们激动地照了很多张照片,最后以妻子的手上和衣服上都落上了鸟屎而告终。

 

我惊愕地发现,在游人必到的这个最佳位置上,只树了一个警告牌:不可超越。没有围栏、也没有保安人员阻止游人超越。这么重要的景点、这么多游人光临,怎么可以如此大意?如果有人贪看美景、抢景拍照而无意超越了,掉进海里怎么办?如果游人太多,会不会有人被挤倒坠海?如果有人选择这个游览胜地跳海自杀怎么办?我觉得纽芬兰的旅游部门在旅游安全方面确实应该多做一些事情、多投入一些人力。

 

今天晚上住宿旅店叫野外(The Wild)。到达以后才知道它根本就不在野外,而是一个度假村。是的,它不在城里、甚至也不在村里。但是它本身就是一个华贵的高尔夫球中心。还没有看到它的建筑,就先经过了一个庞大的高尔夫球场。许多人正在场内挥杆击球。有的人一身短打装扮——身穿短衣短裤、头戴长檐帽、脚登高尔夫球鞋。气温这么低、风这么大,他们难道就不怕冷。洋人好像从小好像就练就了耐寒的本领。在寒冬腊月里还有人穿短裤和短裙。长沙俗话说:“爱俏不穿棉,冻死不可怜”。但是人家没有被冻死。人家活得好好的,非常健康,比你还健康,用不着你可怜。

 

女儿进入主楼办理入住手续。我进里面去上厕所。看到在两张门的毛玻璃上分别雕饰着两个挥杆击球的人,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我想这应该分别是它的男女更衣室。我不敢贸然推门进入。只好继续寻找。转了一圈,始终没有看到男女厕所的标志。我明白了,这里是高尔夫球中心,它的厕所也要突出这一点,因此就用挥杆击球的人来做标志。雕饰着男挥杆球员的门里面应该是男厕所。我壮着胆子推开那张门。果然,它就是男厕所。真是捣蛋,差点把我这个乡巴佬给蒙住。

 

女儿办完了入住手续。工作人员对她说:我们在订房网booking.com上订的家庭别墅(family villa)只能住三个人,我们必须升级到另外一个可以住四个人的房间。没有办法,只好照办。客房区由好几栋结构相同的楼房组成。找到我们的套间,推门进去。房间很宽敞,布置得很漂亮,有两间卧室,客厅很大,厨房用品(餐具和炊具)也应有尽有。唯一不完美的地方是只有一个厕所。另外这里远离别的居民区,我们不可能买东西来自己做饭吃。真可惜了这个厨房和它的完美装备。

 

晚上我们只能去主楼里那间唯一的餐厅吃饭。本来想点四个当日的特价菜,当服务员问要如何烹饪的时候,我们选择的做法使得它又不特价了。花招太多,我们怎么也不可能全部弄明白。不过菜挺好吃的,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只好欣然买单。

 

饭后回房的路上,我发现这个高尔夫球中心还有许多其它附属设施。健身房、文娱室是不可或缺的。透过一个窗子,我看到了一排老虎机。这里显然还开了一个赌场。出游以来,我已经五、六天没有打乒乓球和台球了,这是我在家每天必做的锻练。我想去找一找是不是有乒乓球室和台球室。如果有,可以在里面好好练一把。但是人生地不熟,我不敢四处乱窜,老老实实地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2015年9月8号星期二 野外高尔夫球中心-阿维隆殖民地-圣·约翰斯

 

早上在房间吃早饭。在鹿湖镇食品国超市买的那十四加元食品,吃了好几天仍然没有吃完。退房以后,我们就开始向今天的第一个目的地进军。路上经过小镇Tors Cove,那里有一个名叫五岛画廊(Five Islands Gallery)的观景台,风景非常漂亮。女婿及时剎车,把车子停在了观景台上。我们又一次认认真真地数岛。仍然数不出五个。一定是角度不对,使岛屿互相遮挡了。随后我们又去了La Manche省立公园,这里主要是野营场所,女婿把车开到门口,连进都没进去就又掉头走了。

 

渡口(Ferryland)镇是一个只有七百多人口的村落。它就是我们的主要目的地,那里有阿维隆殖民地(Colony of Avalon)。到达的时候,我们看到很多人很多车都聚集在教堂的门口。我们想,应该是有人结婚了,所以全村出动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后来才知道,正好相反,是一个年纪尚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病逝了。多年来,她饱受疾病的折磨,打针吃药、器官移植,无论什么都做过,还是无法战胜病魔,终于结束了她痛苦而短暂的一生。镇上的居民怜悯她的苦难、同情她的父母,所以全体出动,来参加她的葬礼。

 

阿维隆殖民地(Colony of Avalon)是近年来被考古学家发现的一个渔村。1621年巴尔的摩勋爵(Lord Baltimore)首先在这里建立了英国人的殖民地,以捕鱼为业。后来法国人想占领这个地方,于是在这个小小的地方英法两国还打了一场小小的战争。法军攻占这个渔村以后,几乎烧光了村里的所有房屋,甚至残忍地把村民扔进深井。考古学家首先发掘出来的是一个铁匠工房,后来发掘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就建起了一个小小的博物馆。解说员告诉我们:每年夏天,世界各地来的考古学家在这里工作六个星期,发掘出更多的东西。我小声对女儿说:就这么个四百多年前的村落,就成了西方人的考古重大发现,这里也就成了他们重要的考古基地。这与中国五千年的历史又怎么相比?女儿笑了,同时警告我:别乱说。说不定这里有人听得懂中文。

 

我们首先参观了博物馆。展品不多,有些展品还放在多层展柜的抽屉里,需要拉开抽屉才能看到。我认为应该扩大博物馆的展出面积,把所有展品都摆在明面上,既方便游客参观,又扩展的博物馆的规模和声势。

 

解说员导游时间到了。我们跟随解说员参观。解说员首先带我们参观博物馆前院的一个小型的草药园。不足两平方米的小园内,种着十七世纪殖民者已经会使用的各种各样的可以入药的植物:治肚泻的、治大出血的,治胃痛的,驱赶蚊虫的,等等等等。我突然认识到,这个考古基地是必要的。历史不可以以长短来论优劣。中西文化是两种不同的文化,必须取长补短。例如,我一直妄自尊大地以为只有中医才大量使用草药。现在解说员就正在教育我:早在十七世纪西方人就会使用草药,而且水平不一定低于中医。

 

然后我们跟随解说员去考古基地。风景虽然很美,但是天气却非常寒冷,海风也特别迅猛。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厕所。它建在大海边的坡地上,每天涨潮的时候厕所里的污物就会被潮水冲入大海。这也许是人类最早的自动冲水马桶。当然,四百多年前的殖民者还没有环境保护观念。他们还以为海洋具有无穷无尽的清洁能力。我们不可以苛求他们。想想吧,直到今天中国的某些黑心老板还在把江湖河海当作他们的污水桶,把生产废水排入其中。我们怎么可以说中国文明一定优于西方文明呢!

 

最后一站是十七世纪厨房,大家从寒风凛冽的考古基地进入温暖如春的厨房,简直就像由地狱进入了天堂。肥胖的厨娘向我们介绍了各种各样的十七世纪炊具、餐具、玩具和器皿,让我们大开眼界、不愿离开。女婿是一个很注重现场实地学习的人。凡是他在这间厨房所见到的物品,只要厨娘没有提及,他都逐个地询问它们的用途。最后他甚至问到了厨房里的某些家具和摆设的来历。厨娘也很好。她耐心地一一作答,一点都没有厌烦。厨房有后门直接与十七世纪的礼品店相通。店里的商品当然不是十七世纪的古物,而是十七世纪物品的复制品或仿制品。女婿在这里又向售货员提出了很多问题,甚至问到了一个他完全不可能购买的仿古大立柜的制作、雕刻和价钱。售货员也耐心地一一作答。

 

接着,按照我们每到一地的惯例,我们想去看看这里的灯塔。纽芬兰地处北美大陆东部的主要航路上,到处都建有为船舶指引航向的灯塔。无论到哪里,灯塔都是当地的一个重要自然景观和历史景观。在这几天里,我们简直都说不清楚已经看过多少灯塔了,但是仍然百看不厌。去灯塔的途中路过一个观景台,可以从高处俯瞰阿维隆殖民地考古基地。从这里我们清晰地看见一条狭窄的陆地把比邻阿维隆殖民地的海湾与波涛汹涌的大海隔绝,形成了一个不受大海影响的天然避风港。港内波平浪静,宛如一个安宁的游泳池,难怪这个海湾又名Pool(游泳池)。

 

去灯塔的最后一段道路不通,我们只好从远处给它摄影留念,调转车头回到了博物馆。女儿和女婿再次进去观看展品。我和妻子坐在外面休息。他们出来以后告诉我们:由于已经听过了有关它们的解说,知道它们是从哪里发掘出来的、是什么东西,所以再看这些展品时感到更加亲切和熟悉了。

 

博物馆工作人员向我们推荐了附近的好餐馆。已经一点了,尽管餐馆和去圣·约翰斯的方向相反,我们还是决定先去八公里开外的餐馆解决午饭问题。我们点了一个大拼盘,由于大拼盘里没有博物馆工作人员向我们重点推荐的鸡翅,我们还特地叫服务员部分减少其它食品的份量,换成鸡翅。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邻桌的食客主动和我们打招呼。他对我们说:他们叫了一份鱼舌,但是只试了一块就发现不对他们的口味。一点也没有搞脏,如果我们不嫌弃,可以送给我们吃。我们四人正好饥肠辘辘,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们善意的馈赠。都说中国人什么都吃,不只是吃得精细,简直是吃得刁钻:鸡蹼、鸭舌、蛇皮、猴脑……什么刁钻古怪就吃什么。但是,我这一辈子还真是第一次听说鱼舌也是一道菜。夹了一块尝尝,味道还真不错。我们一家四口很快就把一盘鱼舌全部吃光。看来,在饮食文化上中西方也是寸有所长、尺有所短。

 

吃饱以后我们开始北上去圣·约翰斯。看看时间,女儿觉得我们应该能够赶上去贝尔岛(Bell Island)的汽车轮渡。女儿还从来没有下过矿井,那里有一个著名的废弃铁矿井是她的必去之地。我们一路疾驶赶到渡口,却眼睁睁的看着汽车轮渡离开码头,最多只差三分钟。我们询问汽车轮渡售票员下一班船要等多久,并告诉他我们是要上岛参观矿井。售票员说下一班船是四点半,而矿井的最后下井时间是五点,我们不可能赶上。他说:“我惋惜你们耗费的时间。但是今天确实不行了。明天一早再来吧。”我们四个人都很伤心,就差这么三分钟。在不许超车的路段上,只要我们前面的那部车开快一点点,我们就赶上汽车轮渡了。唉,就是这么不顺,有什么办法。好在贝尔岛本来就是我们打算在后天才去的。因为顺路,决定提前到今天。没赶上就没赶上吧,反正不会影响到顺利完成我们的旅游计划。

 

进入了纽芬兰的“大城市”圣·约翰斯,汽车被一个红灯挡住。妻子激动地喊叫:“啊!有多少天没有见到过这种灯了啊?”“那叫交通灯。”我教育她。妻子当然知道那叫交通灯。她在因激动而急不择言时所表现出来的语言贫乏实际上正好体现了她的质朴和纯真。这是我从十七岁直到七十岁都一直钟爱她的重要原因之一。我突然产生了忧虑,最后两天我们就在这个“大城市”里游览了,也许妻子想看野生Moose(驼鹿)的愿望真的要落空了。有什么办法不让她失望吗?没有!但是,这并不是大问题,在智利圣地亚哥动物园、在美国底特律动物园,她早就看过了。野生的吗?在美国黄石公园她还看少了吗?远的、近的、公路旁边的、公路中央的,她都看过,而且从不同距离、各种角度都给它拍摄过照片。

 

我们首先找到旅馆。把东西放好,再查看了一下地图,就决定进城去游玩。女儿手头有一张圣·约翰斯城市地图,上面绘有各种标志性建筑物的图像,我们决定按图索骥一个一个攻克。由于这个“大城市”其实并不大,我们本来的打算是把汽车停到市区的某个地方,然后徒步游览,可是女婿考虑到妻子走路有困难,决定还是开车游览。我们最先到达著名的教堂Basilica of St. John the Baptist,它位于纽芬兰最大的综合博物馆The Rooms旁边。由于手头的地图设计得不好,景点的图像太大,搞不清楚倒底是在那条街上,我们只好按大致方向在城里走来走去。来来回回跑了好几个圈以后,我们才把地图上绘出的三十八个景点基本上跑遍,有的还反复看到好几次。在此过程中女婿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和强烈的责任感。许多道路走了两、三遍,在不便于停车的地方他自己坐在车内把我们放下来,让妻子有充足的时间照相。

 

城市非常漂亮,不仅有各种各样的教堂,还有各种颜色的房子。我们都很兴奋。一个星期不曾谋面的交通灯、银行和超市都使我们产生了无比的亲切感。我不禁想到,如果没有城市,哪怕原始风光再美好,生活也将会是多么平淡。我们在城里东奔西走,东张西望,直到太阳落山以后,才开始想到要解决晚餐问题。先在网上找了一个中国超市,可是开到超市门口他们却已经关门了。于是我们便去了一个离旅馆很近的洋人超市Dominion。商品的价格和当初我们在鹿湖看到的相差无几,仍然比多伦多贵一倍甚至更多。女儿拒绝把任何东西放入购物车。她说:“太贵了,我不忍心下手拿任何东西。不要管我,要买什么你们只管买好了。”不过女儿最后还是买了一些东西。她发现这里的新鲜青口很便宜,因为这里毕竟是沿海城市,纽芬兰毕竟是一个岛屿。

 

旅店房间是一个套间,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厨房里有炊具、餐具和酒具,适合自炊。晚餐是女婿在旅店房间里煮的,相当丰盛。女婿把两、三磅青口全部煮了,又为妻子做了一碗麦片粥,中餐还剩下了一些鸡翅和土豆条。我们大家都吃的很开心。我买了一瓶白葡萄酒,他们三人都不喝,我一个人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2015年9月9号星期三 圣·约翰斯

 

由于同一天参观两个国家历史景点会有票价上的优惠,我们把加拿大最东端斯彼尔角国家历史景点(Cape Spear National Historic Site)和信号山国家历史景点(Signal Hill National Historic Site)两个景点安排在今天一起游玩。加拿大最东端早上十点才开门,于是我们早上悠悠闲闲地吃完早饭,又休息了一阵,九点半才出发。到达最东端时仍然不到十点,不过我们正好有幸看到他们升旗。然后一大堆人也没等他们的游客服务中心开门就直接向山上的灯塔走去。我们当然也随大流上了山。

 

加拿大的最东端,也即加拿大东部的天涯海角,非常的漂亮。上山的小道一面是大西洋浩瀚无际的波涛,一面是加拿大绿树成荫的国土,而我们脚下最近的国土——公园停车场——的正中,刚刚升上去的加拿大枫叶旗正在迎风飘扬。我们一边走一边给两侧的美景拍了很多照片。到达灯塔的时候正好十点。看守灯塔的工作人员为我们把门打开。我们随着人群登上了灯塔。这个灯塔比一般灯塔大,但是里面并没有多少展品,主要是一些旗帜和灯塔看守人的卧室。从灯塔下来,我们又向海边走去。那里有一座五米多长的老式海岸巨炮。巨炮平时躺在低于地面的掩体里,开炮的时候掩体的底盘才升到地面以上。在往前沿海岸向东走十几米,我们就看到了加拿大最东端的标志。我们站在标志牌前合影留念,然后继续沿着蜿蜒的海岸线拍照和观赏。今天天气非常好,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同时海风也不是特别强劲,但是惊涛拍岸的气势仍然十分雄伟。滚滚海浪拍击在海岸的黑色岩石上,掀起的白色浪花跳起来五、六米高。我们在海边流连了将近一个小时,于十一点开车向信号山进发,以便赶上那里每天十二点整的鸣炮仪式。

 

到达信号山,我们过游客服务中心而不入,直接上山看鸣炮仪式。站在山顶,圣·约翰斯全城一览无余,连我们刚刚去过的加拿大的最东端也清晰可辨。我们把昨天傍晚走过的一些著名建筑都对号入座,从宏观角度重新观赏了一遍。欣赏完毕,发现才十一点半钟,离鸣炮还有半个小时,于是我们决定开车下山先去游客服务中心看看。到那里一问才知道,每年劳动节是鸣炮仪式的终止日期,随后就进入旅游淡季,不再举行鸣炮仪式。天啊,我们怎么这么倒霉。昨天赶去贝尔岛的汽车轮渡只差三分钟。今天跑来看信号山的鸣炮仪式只差两天。今后也不可能为了看一个鸣炮仪式再专门来一趟纽芬兰了。真是遗憾!

 

我们重新开车上山,进入山顶著名的历史建筑卡博塔(Cabot Tower)参观。卡博塔位于信号山最高点,俯瞰和统领信号山炮台的多个炮兵阵地。我们看到扼守海湾咽喉的位置火力最强,并排放置了七门大炮。其它炮位的火力较弱,三三两两、甚至只有一座孤炮。它们形成了立体交叉火力,目的仍然是不留任何火力盲点,在敌人迫近之前就把他们消灭在海湾里、海滩上和山林中。卡博塔形状酷似一个炮楼,由两个(一个高瘦一个矮胖)连体圆柱形房屋构成。高瘦者可以起瞭望台和炮台的作用,矮胖者可以用作生活区、储藏室和弹药库。这是我给它们的分工。现在卡博塔当然不再发挥战争作用。它的第一层是礼品商店。上面几层设有一些展板,介绍纽芬兰早期的电报通讯史。原来卡博塔在纽芬兰的电报通讯事业中也发挥过重大作用。也许这正是这座山为什么叫信号山的缘由。卡博塔最上面一层是一个视角三百六十度的瞭望台,这对当年指挥战争全局具有突出意义。现在则成了一个环看四方的绝妙观景台。我们在这里俯拍了很多张照片,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这个地方。

 

女儿本来还打算去信号山山腰参观地质科学馆。它介绍信号山的五阶段地质演变史,以最贴近现场的方式介绍地质科学知识。女婿说这是小孩玩的地方,还不如回旅馆去休息,养精蓄锐到晚上去看大型综合博物馆The Rooms。它是圣·约翰斯,也是纽芬兰全省,最大的博物馆。今天晚上六点到九点正好是它每周一次的免费参观时段。我们一致同意他的建议。去超市Dominion买了一些食品,去快餐店赛百味买了四个大三明治,作为我们的中餐和晚餐,就返回了旅店。

 

两点钟吃完午餐以后,我们就开始各自休息。五点差十分的时候,女婿又开始准备晚餐,五点准时开餐。虽然午餐才吃完三个钟头,还不太吃得下,但是为了参观博物馆,只能这样安排。强吃了一些东西,收拾完碗筷,我们就出发了。到达博物馆时还不到六点,但是我们发现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和我们一样踩着钟点来到了博物馆。我总认为节俭是优点,没有必要感到羞愧。无论中国人,还是西方人,能够节约的时候为什么一定要花钱呢!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也很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游客在这一时段来参观。虽然离六点还差几分钟,他们就通情达理地说:“进去吧,不用再等了。”

 

The Rooms是集博物馆、档案馆和美术馆于一身的大型综合博物馆。为了节省体力,我们先坐电梯到最高层第四层由上往下参观。到了四楼,老俩口和小两口分道扬镳。女儿和女婿先去看美术馆展厅,我和妻子先去了博物馆展厅。两队人马后来在走廊中间碰头了。妻子很开心地向女儿展示她在博物馆展厅拍摄的照片。她从展板上翻拍的Moose(驼鹿)的照片栩栩如生,看上去就与在森林中实拍的野生驼鹿一模一样。女儿很赞赏,妻子很得意。博物馆的内容比美术馆的内容更丰富、更精彩。女儿和女婿花了更长的时间观看博物馆。博物馆四楼展厅里还有一个阁楼形成了第五层,也有很多展品。看了这些展品,我们对纽芬兰的历史,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以及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的动物、植物和矿物都有了更深的了解。

 

我们又下楼进了档案馆。档案馆不仅是对公众开放的展览馆,而且是对公众开放的工作室。有几个人正埋头于厚厚的资料中,时而翻阅,时而记笔记。其认真的态度不亚于正在从事最严肃的历史研究。女婿从他们桌边走过,发现他们正在查阅家谱资料。他悄悄地告诉我们,他们正在查家谱,肯定是要进行家谱的订正和扩充。

 

三楼的游客休息厅非常宽敞明亮。透过它的玻璃墙面可以清楚地在同等高度甚至向下俯视观看周围的楼房和教堂。虽然已经六点多钟,天仍然很亮。作为狂热的摄影爱好者,妻子终于找到了拍摄市中心著名高层建筑的最佳拍摄地。她把照相机镜头紧贴在玻璃墙面,向外拍摄了许多美丽的教堂和楼房。有一个教堂的角度太偏,拍摄效果不好,她甚至跑到档案馆里去拍。别人都趴在桌子上认真地查阅挡案。她贴在玻璃墙面上向外认真地拍摄照片。谁能想到档案馆可以起到这样两种绝然不同的作用呢!

 

第三层的美术展厅在维修,我们只看到了博物馆展厅。第二层的博物馆展厅又在维修,我们只看到了美术馆展厅。这样,我们在第四和第五层花了一个半小时,但是在第三层和第二层才花了半小时。第一层是大厅、售票处和礼品店,没有展品。几个重要展厅因维修而不得入内,我们很可惜。本来计划要在里面一直看到九点钟闭馆才出来,我们在八点半钟就出来了。夜幕已经四合,正是观赏圣·约翰斯夜景的大好时光。我们驱车在市中心的街道上行驶,路灯昏暗不明,许多房屋里也黑漆漆的没有灯光。通常在大城市可以看到的绚丽闪烁的霓虹灯在这里寥若晨星。我不得不承认:这座“大城市”的夜景未免有些让人失望。于是我们打消了观赏夜景的念头,打道回府,提前休息。

 

2015年9月10号星期四 圣·约翰斯-多伦多

 

今天去贝尔岛参观曾经兴盛一时的贝尔岛铁矿的第二号矿井及其博物馆。由于前天只差三分钟没有赶上汽车轮渡,我们吸取经验教训这次提早出发。到达码头的时候才九点五十。我们很开心地认为这次肯定能赶上十点整的船,结果汽车轮渡售票员对我们说九点四十的船刚开走。我们只能等十点四十的下一班了。我们非常失望。不是说十点整有一班汽车轮渡吗?不是说每二十分钟有一趟汽车轮渡吗?你们的时刻表难道是一纸空文?难道你们想几点开船就几点开?这些责难在我们每一个人心中回旋。但是我们没有与他争吵,也没有向他发出责难。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售票员。他有什么责任呢?我们向他要贝尔岛的地图和回程汽车轮渡时刻表。没有,什么也没有。他既没有贝尔岛的地图,也没有对面码头的时刻表。不过他肯定地告诉我们:“每二十分钟一班船。”“那么现在我们为什么要等一个钟头?”“那是因为你们运气不好,只有一条船在工作,从十点四十以后就每二十分钟一班船。”上一次因为我们到得太晚了,所以只有一条船工作,要等一个钟头。这一次因为我们到得太早了,所以也只有一条船工作,也要等一个钟头。看来我们跟等一个钟头结下了不解之缘!真绝!

 

我们老老实实地把车开去排队,我们排第二位。也就是说,只有一个倒霉蛋比我们到得更早却又没有赶上那班九点四十分开出的船。一个小时的时间怎么消磨呢?我们在码头上散步;看渔民在剖割和清洗一大早捕来的鱼,把鱼下水丢出去喂海鸟;对着四面八方的风打哈欠……也挺有意思。

 

上岛以后,我们照售票员口头授意的方向、密切关注着路旁的路牌,小心翼翼地开车前行。其实,岛上没有任何正规的标准化路牌,所谓路牌就跟许多人家周末卖Garage Sale(家庭旧货摊)的指路牌相差无几。但是全岛最大的景点就是这个二号矿井,所以它的指路牌时而出现在路旁,特别是在岔道口。经过一番周折,我们终于找到了它。同时到达的还有几拨人,他们大概都是坐同一艘汽车轮渡慕名而来的船友。

 

导游是一个快六十岁的高个子妇女。她先向我们介绍了这个已经废弃的铁矿的概况。这个铁矿历史悠久,从1895年就开始开采。全矿共有七个矿区,最初都是露天铁矿。地表的矿石采完以后只好向地下发展。由地下又横向挖掘,深入到海底以下。最后的格局变成了四个在海底,三个在地底。海底以下的几个矿区互相连通、进入到海底很深很广,比这个岛的面积还大几倍。由于在拉布拉多也发现了铁矿,在那里开采比这里便宜。这个铁矿的经营变得越来越困难,最后在1966年不得不关门大吉。

 

然后,带上头盔、签好生死状,我们就跟着导游下井了。铁矿历史悠久,导游全家与这个矿井的关系也同样悠久。她的爷爷、外公、叔爷爷、叔外公、父亲、叔叔、公公、舅舅……家族里有十几个人在这个铁矿工作过的。如果铁矿不在1966年关闭,说不定她的儿子、孙子也会在这里工作。所以她的讲述有声有色、声情并茂。她说:当年的矿工每周工作六天。每天工作十个小时。每天工资为十分钱。这点工资不够维持生活,所以从井下上来、回到家里以后,矿工们接着又要到地里干活,种植一些粮食蔬菜,或自用或出售,以补贴家用。她接着说:矿工的每日工作量为二十矿车铁矿石。没有采足二十矿车,哪怕干足了十个小时也不可以升井,必须在井下继续干,直到完成工作量。有的矿工住在外地,一天不能往返,只好在星期五熬夜采三十矿车矿石,星期六只要再采十矿车就可以早一些动身回家。她悲伤地说:因此,矿工家庭只能勉强糊口度日,没有任何储蓄。1966年全矿关闭的时候,许多矿工连搬家的钱都拿不出来,而留在岛上又再无活路,一时陷入了绝境之中。

 

下井几米以后,我们就看到了嵌在井壁凹坑里的几代井下照明灯具:从最初的蜡烛,到海豹油灯,到矿灯。由于要走矿车和马匹,矿坑开拓得非常宽敞。由于位于地底深处、海底下面,所以潮湿而阴冷,温度恒定在六度。导游认真地解释了为什么矿坑里必须留许多立柱。如果过度开采,不留足够的立柱来支撑顶面,就会引起大面积塌方,导致海水灌入,造成矿毁人亡的重大事故。她又介绍了矿工的分工,即钻孔工、爆炸工,(清理爆炸产生的危石的)清理工、采矿工,运矿工、(饲养井下马匹的)饲养工等等。她说:清理工是最危险的工种。爆炸以后,许多松散的巨石吊在天蓬。他们的任务就是用长铁焊把这些石头捅下来。捅得不好就砸着了自己。捅在尚未爆炸的炸药上,自己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有一个老清理工在他退休前的最后一天就这样被炸死了。

 

我们在矿井里看到了地下马厩。运矿石的马匹按月轮班工作。一个月在井下拉矿石,晚上就栓在井下的地下马厩里。下一个月在地面喂养,恢复它们的体力和健康。在下井前的几天里就开始逐步蒙紧它们的马厩,让它们逐渐适应黑暗,好下井来工作。既然有马拴在井下过夜,就有人也要在井下过夜饲养它们。这就是井下饲养工的工作。有的孩子才九岁就下井养马了……

 

在地下马厩傍边,她关掉电灯,让我们体验矿工在黑暗中工作的艰辛。在黑暗中,她清唱了一首矿工歌曲。最后一句歌词是:“只要我别有生路,我绝不再来地下”。歌曲和歌声同等凄凉,催人泪下。她的歌声赢得了所有游客的热烈掌声。在黑暗中,女儿的头盔从脑袋上脱落,滚到了一个角落。女儿连忙追上去,把它捡起来,重新带在头上。解说员说:“你的头盔怎么掉了。可要戴紧啊!”

 

回到地面,我们又在博物馆里看了很多照片。并看了一个二十三分钟的视频。视频最后介绍了这个岛上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让我们很兴奋。女婿说真应该留一天时间给这个岛。我们最感兴趣的是一个装饰得很漂亮的房子。我们问工作人员怎么去那个房子。回答是:它已经被一场大火给烧掉了。真可惜啊!但是我们去了这里的灯塔。灯塔所在的海岸线十分漂亮,我们照了很多照片,最后因为要赶船回去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我们把车开到码头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一艘汽车轮渡泊靠着码头。终于走运了!我们庆幸地想。女婿赶紧把车往轮渡上开。结果却在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明明还有空位呀,为什么不让我们上?原来他们在等一辆救护车。我们必须等下一班船。我们打听下一班船是什么时候开,他们告诉我们说的是两点四十。天哪,又要等四十分钟!不是说二十分钟一班船吗?看来他们真的是想开就开,想不开就不开,根本就不管时刻表。等了好一阵也不见开船,最后他们突然招手示意我们上船。原来救护车来电话说他们不来了,于是我们就补了它的缺。

 

回到纽芬兰主岛,我们直奔快餐店赛百味去吃中饭。吃完饭加完油去还车。租车行的生意真好,他们的停车位已经全部停满车。我们只能把车停在垃圾箱旁边的一个小空隙中。女婿赶紧跑到租车处说明情况。他们说没有什么问题,我们才放心的离开汽车,进入机场。正式结束了我们在纽芬兰的八天自驾游。

 

在此游记中,我多次指出纽芬兰旅游部门的缺点和不足,这绝不表明我对纽芬兰之旅很不满意。正好相反,我非常喜欢和欣赏我在纽芬兰的游览。我毫不隐讳地指出它的问题,是为了使它的旅游事业办得更好——吸引更多游客、创造更大利润。

 

进机场过安检关的时候,妻子几天来精心护理的蓝莓成了我的主要忧虑。作为有生命的植物,安检人员会让它顺利通关吗?果然,我被卡住了。“这是什么?”安检人员问。“蓝莓,”我老老实实回答:“我们去多伦多。不去国外。”安检人员打量我一眼,没有再罗嗦,挥了挥手,放我过去了。妻子高兴极了。我和女婿去还行李推车,叫她好好看着行李。她居然提着她的蓝莓就走,连装着她最珍贵的Ipad和照相机以及我最宝贵的文件的背包都不管了。我们都没有注意到。倒是执勤警察看见了。他拿起背包,送到妻子面前:“夫人,你的背包!”走笔至此,我又想起了这件早已过去的往事。像以往一样,只要一想起它,我就仍然感到后怕。

 

在机场等待登机的过程中,我们得知我们的飞机晚点一小时,看来我们要很晚才能回到多伦多了。对此我并不十分在意。我可惜的是,在纽芬兰的公路上纵横行驶了整整八天,没有遇到它十一万五千头野生Moose(驼鹿)中的任何一头。妻子始终没有看到纽芬兰的野生Moose(驼鹿)。但是,她带回了纽芬兰的野生蓝莓,这可是了不起的重大收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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